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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听性情:寅次郎的幽默 你懂吗? 读日本的俳句,看川端康成的小说,看山田洋次的电影,怎么也想象不出那种文化熏陶下的人,会去屠杀别国的平民。看来,对美的追求,有时也只不过是一时之愿,抑或是一种包装,如美丽的罂粟花,本身没有罪恶,却时时能诱发着邪恶之心。我在看日本电影《寅次郎的故事》时想到,以寅次郎那样的性格,倒回去六七十年,不知道在中国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并非是我器识狭小,这类联想常常基于我是一个南京人。
日本电影《寅次郎的故事》在中国也算得上家喻户晓了。可怜的渥美清已经不在人世,寅次郎已成绝唱。不知道观众是不是也像日本人那样,认为寅次郎是个“人人喜爱的人物”,可是我每次看他,总觉得这个人物很可怜。 与我想象的日本人不太一样,这个寅次郎游手好闲。他的妹妹妹夫是典型的日本劳动者,工作起来一刻也不肯休息,而寅次郎看不起他们,认为他们没什么出息。寅次郎一直在企盼着干一番大事,虽然不学无术,却好为人师,他到处“视察”,乐于替人排忧解难,自以为极有见识;每次转累了回家,总要立即作报告,炫耀一番,绘声绘色;他大事干不了,小事干不来,做什么都有始无终,在20多集的电影中,他从事的角色多是小贩,但是常常心雄万夫,从来没有想到要把一件事做到底。他目空一切,蛮不讲理,对家人邻居开口就骂人;他把自卑自怜埋在心底,把自大放在脸上,自以为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他到处充有教养的人,他喜欢装模作样,假斯文,特别喜欢充当青年的人生导师,如果要让他去作理想报告,我估计也是个能在全国赶场子的角色,可惜日本没有这种市场,山田洋次也不敢瞎编……总之,寅次郎的毛病多极了。——日本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个角色?说不清,可能是他们的生活节奏太紧张,只要有这种一般的笑料就很满足了。有了这个悠闲的浪子,也许日本观众就会认为休闲的寅次郎的故事体现了民族的智慧与情调,对欧美人嘲笑日本人工作狂,天性缺乏幽默情调,作出了实质性的回答。 我又总觉得寅次郎的这个形象似曾相识。让我们再来看一看他的做派:他不在家时,寅屋很太平,他一回来,这个家就免不了一阵折腾;寅屋有他无他本无所谓,由于他在外视察过多,见多识广,对老家的一切是看不起的,每次回家,必然要作报告,要把所有的人教训一顿;他的生活能力并不强,在家里不肯干活,到外面却一味假积极,人模狗样的;而他每一次的“积极”都有所企图,特别是年轻女性的青睐;如果没有他那辛劳的妹妹妹夫,他有时连饭钱也没有,但是一出门就充大款;他又非常在意自己的“支持率”,装得胸怀宽广,却很有报复心,如果有一人出言失敬,他会立刻作出反应,大耍脾气,或者恶骂一通,或者拎上他的小箱,再一次上路…… 现在让我们假设一下,这个寅次郎如果生存在某种体制下:不需要选举而有跑官的机会,有吹牛的习惯而不怕被戳穿,有公款可以任意挥霍而不怕举告,有压制批评的权力而没有监督的环境,如此等等,那么,我想寅次郎就不大可能再有那种种困窘而仅仅被当作笑料,至少会成长为一个平庸的寄生的小政客。这样看来,生不逢时,生不逢地,想要在无味的世界中寻找有味的人生,寅次郎的百般感慨实在不是无病呻吟,这是一个多么可怜的人啊! 这才明白,各民族的幽默有所不同,而郢书燕说,幽默有时可以是一种尴尬,根本不必要去考虑什么美不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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